如今越来越多的孩子爱上了冰雪运动。孩子能有机会延续自己的体育爱好必定离不开家长的支持和投入,不论是体力、精力还是财力等方面。冰雪运动在体育运动中属于受伤风险较高的运动,冰娃雪娃们的家长对于孩子的运动安全是否有顾虑?在学业和冰雪运动的兼顾和选择,家长们是如何考虑的?在孩子练习冰雪运动后家长能否给予孩子足够的包容度和自我选择的空间?本报记者采访了一些持续参与冰雪运动项目孩子的家长,了解家长们的看法、心态和观念。
花滑家长切身感受项目由冷及热
花样滑冰,一个从前冷门而小众的运动如今已渐渐热了起来。在采访中,记者能明显感受到,孩子练习时长在6年以上的家长与才开始练习的冰娃家长之间有“代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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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家商业冰场,记者注意到了一位看上去已是高挑少女的学员。“她现在只是偶尔来冰场放松一下了,以前小时候一周要练15个小时以上。”在小刘更换冰刀时,记者和她母亲交流了起来。“小时候就是个‘两脚吞金兽’,光花滑一个月就要上万,教练费是大头,大课从100元慢慢涨到200元一个半小时,小课是300元慢慢涨到400元,上一个半小时的课休息一会儿再单独上一个小时的冰,冰时倒是不贵,一般是买年卡,才不到2000元。”张妈妈说。张妈妈全职在家照顾孩子,小刘练习花样滑冰时她在旁看顾,小刘考级、比赛她从不假手别人,都是自己带着小刘去。“人是越来越多了,还记得第一次考级的时候,只有不到200个小孩参加,现在听说有的考级点都将近2000人报名了。”张妈妈感叹道。尽管投入了许多精力和财力,15岁时小刘还是慢慢放下了花样滑冰。“练习这个项目,长高一点儿或者重了一点儿说不定半年就白练了。水平退得飞快,已经很努力控制了也没办法,总不能为了爱好让她不长大吧。”张妈妈认为发育期是最主要因素,学业压力反在其次。“不怎么练习之后,很多难度动作都做不出了,上冰也只是滑一下,她跟我说特别羡慕女单选手陈虹伊,能一直滑到国际舞台上。”
与小刘不同,今年8岁的王微练习花滑不到4年,一周练习2到4天的她练习花销不大,每月大概1000元。王微是冰雪进校园的受益者,“每周学校校队会组织1到2次练习,教练也是冰场的教练,然后自己每周加练1、2次就差不多了。”奶奶刘章说,在照顾王微的同时,她也耳濡目染慢慢了解学习花样滑冰。“这就是小手牵大手吧。以前对赵宏博那一代的运动员有所耳闻,对花滑也是一知半解,现在我至少对国内国外高手都有了印象,希望2022年冬奥会的时候能去现场看他们。”刘章表示在她身边的花滑家长圈里几乎大家都能对花滑明星如数家珍,偶尔还会交流精彩赛事瞬间。
海外训练成高山滑雪家庭主要选择
曾经名动北京滑雪圈的“南山小狸猫”易骁飏之所以走上滑雪之路,完全是追随着酷爱极限与冒险运动的妈妈武彬的脚步,3岁时就跟着妈妈踏上了北京南山滑雪场的赛道,5岁就已经将南山滑雪场全部赛道“解锁”,并跟着爸爸妈妈从北半球滑到南半球,一年大半时间是在雪的世界中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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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骁飏在滑雪这项运动中无疑是有着天赋的,这也与家庭对他的全力支持分不开。自从北京申办冬奥会成功,小小年纪的易骁飏就有了为冬奥会一搏的心愿,妈妈武彬回忆说,当时孩子有了转竞技滑雪的想法后,全家就开始为他寻找合适的学校,“当时我给奥地利、德国、法国和瑞士的大使馆都写过信,告诉他们孩子具备不错的潜力,希望得到他们的帮助,因为瑞士方面的回应最为积极,所以我们就去实地考察了这个学校,最终决定把他送到那里。”
在瑞士学习时,忙碌于雪场和课堂的易骁飏曾一度对自己的选择产生过怀疑,生出了“不想继续练下去”的想法,还冲教练发了脾气。从教练那里了解到孩子的想法,武彬并没有责备和埋怨,而是带着儿子去旅游散心,把决定权交给儿子,“我会尊重他自己的选择,结果他还是觉得对滑雪有热爱,还想继续练下去。后来随着慢慢适应,而且可能因为有运动的底子,他很快学会了打冰球,而且打得还不错,和同学们也有了共同的话题和目标。”武彬说。
因为成绩突出,2019年16岁的易骁飏入选了高山滑雪国家集训队,并成为队里唯一的“单飞”选手。“队里给了我们一些费用,我没有把这笔钱用来补贴自己的支出,而是又给他多请了两名非常有名的教练,这样就给他组成了一个教练团队。”武彬介绍说。
同样在瑞士的还有张佳禾,她2岁4个月就穿上连体滑雪服走进了雪场,如今的张佳禾雪龄已经14年,2018年她前往瑞士学习,“瑞士的滑雪条件非常好,佳佳可以兼顾学习和滑雪。之前在北京我们需要开很长时间的车辗转,现在她练习的雪场就在学校旁边,走两分钟就到。”母亲红杏说,现在她和丈夫也一同搬去了瑞士。
从中国去往瑞士,红杏感受到了中瑞“雪娃”家长的差异。“中国会滑雪的家长是少数,瑞士的家长们基本都会滑雪,而且水平不低,但他们在没有取得相应教练证之前不会教孩子或其他人滑雪,而是专门请教练。不过他们会主动做一些志愿者工作,辅助教练教学,所以经常看到家长们去做插旗门、平整雪道之类的工作。”红杏介绍。重视基础、尊重规范教学流程是红杏感受的另一个差异,“一方面滑雪教学体系完整规范,另一方面家长也很少急于求成,教练遵从规范教学模式,按照既有的教学节奏进行。”
高山滑雪是一项极限运动,难免受伤,对于孩子因滑雪而受伤的问题,红杏表示张佳禾经常和她说起学校里这个胳膊折了,那个腿骨折了,“雪季时班上一半的孩子都打着石膏或杵着拐杖,但大家都不当回事,不会有人去追究学校或雪场,我觉得这也是观念的不同。”
去往瑞士后,张佳禾每年有100天左右在雪场滑雪,但仍然以滑雪为个人兴趣,无意成为一名职业滑雪运动员,“我不想成为世界冠军,只想成为我所在领域滑雪最棒的人。”
门槛降低 减少冰壶家长顾虑
冰雪项目常被外界认为是只有富裕家庭才能承担的运动,而在所有冰上项目中,冰壶是当之无愧的“贵”族运动,一小时冰道使用费就近400元,加上教练指导费用,每小时消费在600元左右。
张福荣的女儿王玺煊今年高一,从小学四年级开始练习冰壶,至今已有7年,当被问起孩子在冰壶上花费多少时,张福荣的回答是:“几乎没怎么花钱。”这并非个例,由于学校或体育局等承担了大部分费用,孩子练习冰壶并不需要家庭承担很高费用,这也正是张福荣回忆王玺煊走上冰壶之路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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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训练上我没有怎么费心过。”张福荣说,北京市怀柔区以冰壶为发展特色,是北京市第一个设立区冰壶队的地区,王玺煊四年级时就进入了区队练习,但仍然在学校读书。“她主要是在周六、日练习冰壶,但是对学习还是有一定影响。”张福荣说,与其他一天或两天就能完赛的项目不同,冰壶比赛的赛程通常在一周左右,赛季时王玺煊甚至要请一个月的假出去连续比赛。“学业一落就是一个月,回来之后得加紧补才行,但她也没时间去补习班,不可避免还是有些成绩下滑。”张福荣说,她尊重王玺煊的坚持,“我们家长也只能是在精神上支持,我也没劝过别的,只说要是不愿意放弃你就努力,想要学业和训练两手抓就得付出加倍的努力。”王玺煊的偶像是同样从怀柔区普通学校中走出的冰壶国家队女队队长韩雨,7年间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无论在哪所学校读书她都没有中断冰壶的练习。
随着冬奥会的临近,北京市其他区也陆续开始发展冰壶运动。来自北京市东城区的王维浩就是这样与冰壶结缘。“他是从小学五年级开始接触冰壶的,后来就进了五十五中校队,现在已经4年了。之前学校包车组织他们去怀柔训练,但后来东城区新建了冰壶馆,离我家只有两站地铁,所以他都是自己去。”妈妈李美玲说。和王玺煊类似,王维浩训练的费用也没有由家庭承担,而是学校等单位来负担。在石景山区电厂路小学就读的牛子木更是逢上了好时节,“学校不惜花费重金为孩子们修建了一个冰壶场,还请来了教练细心教学,耐心陪伴孩子成长,这让我们这些家长非常感动。”妈妈李红娜说。除了冰壶,牛子木还练习滑雪,“我们利用周末和假期自费到雪场进行练习,帮她加强记忆,增加实战经历。牛子木也很坚强,还记得有一次她在练习时不慎把脚扭伤,这让我们非常心疼和着急,但她去医院打了护踝后,仍坚持锻炼又让我们非常佩服与感动。”
雪娃家长:尽最大可能支持孩子滑雪
正处于上初二的年纪的薛润嘉决定暂时放弃学业,全身心参与到滑雪训练中。薛润嘉所就读的学校是天津市和平区一所重点中学,她在班里学习处于中等水平,去年底她入选了内蒙古自治区滑雪队,选择继续学业还是滑雪训练成为了薛润嘉和妈妈薛君需要抉择的事情。“对于孩子决定暂时放弃学业进队训练我也纠结过一段时间,但能让孩子全身心投入到自己更喜欢的事情上,我还是决定支持孩子去滑雪。”此外还有一个原因是现在国家大力支持冰雪项目,对冰雪专项运动员有不错的支持政策。薛君说,她也在引导孩子利用业余时间自学英语,为后面上学或出国受训参赛做准备。关于孩子以后的职业规划和选择,薛君表示,作为家长去引导、帮助分析就好,给孩子充分的尊重和信任,很多时候孩子比家长想的要成熟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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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孩子滑雪受伤作为家长心疼是肯定的,不过因为我自己也爱好滑雪并且从事与冰雪运动相关的工作,是可以客观看待伤病问题的。”薛润嘉曾在滑雪时手臂骨折,在受伤后孩子积极的态度更坚定了薛君要继续支持孩子滑雪的爱好。
在还没有入选内蒙古队之前,薛君的收入除去日常开销基本都供孩子去滑雪了,寒暑假和雪季的每个周末几乎都在雪场和往返雪场的路上。现在孩子进队训练后,日常吃住训练和装备都由队里承担,对于薛君来说压力小了不少。
三年前小车经过滑雪初体验后就深深地爱上了这项运动。“我们对孩子体育上的要求可能比在学习上都要多,也可能是我和他爸爸在体育运动上比较缺乏的原因,就想让孩子能从事一项运动,谈不上专长,是个爱好就行。”小车的爸爸妈妈在他滑雪上可以说全力支持,“都是孩子做决定比较多,比如去哪滑,因为他比我们懂得多。”在滑雪方面,小车可比爸爸妈妈要专业许多。据小车妈妈介绍,最开始她对滑雪装备等方面完全不了解,现在孩子滑得多了,雪票、装备等也就轻车熟路了。
花销大是选择滑雪运动不得不面对的实际问题。怎么在兼顾学业的同时,还能把预算降到最低?为了长久地满足孩子对滑雪的热爱,小车妈妈也在细心盘算着。孩子在长身体,雪服、雪板、雪鞋等要随着更换。“这方面费用是可控的,不过因为是高风险运动,所以要买护甲,比较贵一些,但是买了以后就会安心很多。”小车妈妈说。其次她认为请滑雪教练的费用是必不可少的,而吃住等方面可以尽量节俭,所以小车妈妈就成为了孩子滑雪路上最坚实的后勤保障。
“孩子已经12岁了,明年要上初中,所以我们现在也面临一个转折点,需要考虑滑雪的时间分配了。”小车妈妈说,孩子喜欢滑雪父母就会尊重他的意见,因为滑雪带给孩子的是课堂上学不到的东西。入选北京市朝阳区业余滑雪队“快乐滑雪”三队,墙上贴的除了数学题还有“朝阳滑雪”的队旗,边录像边滑雪还哼着歌,即使夏天没有雪也要去旱雪滑上几趟……这些孩子发自内心的热爱让小车妈妈和爸爸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冰球家长推动项目扎根发展
在北京,“冰球家长”是一个特定的称谓。“北京的冰球刚开始很多活动就是家长们攒出来的。”知名导演英达在冰球家长沙龙上说,他同时也是国内知名的冰球爸爸,北京的冰球比赛现场时常能看到他的身影,即使未见其人,他的加油呐喊也一定能让你先闻其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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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这些冰球家长在最开始的付出,组建了最初的冰球联赛,也不会衍生出北京的青少年冰球培养体系。2008年在冰球家长、教练、俱乐部经营者等共同努力下,全国首个民间冰球联盟北京少年冰球联盟成立,北京少年冰球联赛也随即开赛,每个周六日进行,最初只有4支队伍、约60人参加,后发展成为北京青少年冰球联赛,到2021年时共有来自北京市24个俱乐部的213支队伍、3000余名小球员参赛,共计16个比赛周、890场比赛。
家长自发组织可谓是北京冰球界的传统。不少学校的冰球队都是由家长发起,后来被学校纳入校队建设。如今已经初二的冰球小子尹天立从5岁开始练球,无论小学还是初中,尹妈妈都是校队家委会的一员。“最开始是小学没有冰球队,我们几个家长就自发地组织,一起去冰场包教练,一起找场地。后来学校知道了,就把这个工作接过去了,我们成为了校队家委,分担一些工作。进入初中后,最初我没有进入家委,但是上一任家委随孩子升学离开了,老师就找到了我。”正是由于无数北京家长的努力,冰球在许多学校扎下了根。2013年,北京市冰球协会正式创办了北京市中小学生冰球校际联赛,2019年共进行325场比赛,近2000名运动员近一万人次参与其中。2021年北京市中小学生校际冰球联赛报名正在进行中,共设立了从高中男子组到小学丁组7个组别。
图片来源:新华社、中国体育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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