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方博和朱霖峰赢下最后一个球,2018-2019赛季乒超总决赛进入天津队庆祝夺冠的时间,所有的聚光灯都射向了冠军球队,贺贞贞和其他裁判则同样如释重负地收拾了东西,默默离开了赛场。
这是中国乒乓球联赛的第20个年头,也是贺贞贞执法联赛的第20个年头。从第一次坐上裁判位置的惶惑不安,到如今成为值得信任的老裁判员,贺贞贞坦言能够和乒超共同成长20年,是自己的幸运。
初入行:挺争气,成了优秀学员
1996年,“CATS乒乓球竞赛组织管理系统”刚刚推出,全国的裁判精英都集中到广州参加培训班。解放军有两个名额,当时的总政宣传部文体局副局长给平时常在部队内部比赛中做裁判的贺贞贞打了个电话,说有这样一个机会,问她想不想去学。“名额的要求我确实也挺符合,于是就去参加了这个裁判班。那时候我还挺争气的,是优秀学员之一。”优秀学员贺贞贞第二年顺利通过了国家级裁判的考核,转年便在1998年红双喜甲级联赛中开始了联赛的执法生涯。
赛场上,裁判员正襟危坐、一丝不苟地执法,仿佛至高无上地执掌着参赛双方的生杀大权。他们不像球员那般耀眼,也很少有人去关注他们背后的故事,然而作为一名裁判员的个中甘苦,却只有他们自己才体会得到。
“我经历过最冷的场馆是在大同大学。”贺贞贞回忆起那个冬天自己的装扮不禁莞尔,“运动员坐席那边拉了电暖气,裁判员这里却没有。上午去看场地的时候,我已经预想到会很冷,但是为了形象,又不能穿得特别厚实,我的衣服里面没法穿毛衣,于是我就跑到批发市场去,买了两条毛裤套上,鞋里穿了两双袜子。”尽管如此,贺贞贞还是被冻得够呛,比赛时扩音器里出来的声音都是哆嗦的。回来以后,她赶紧叮嘱其他人,下次再去一定要多穿点,“后来领导了解情况以后很体谅我们,说如果没有电视转播的话,可以穿上羽绒服。”
最惊险:赶飞机,想想实在后怕
在乒超走南闯北20年,让贺贞贞觉得最惊险的却并不是前面提到的这些。还记得有一年八一女子俱乐部有一个主场放到了温州,临近比赛才发现当地竟然找不到一名国家级裁判。比赛当天上午,贺贞贞接到俱乐部的求救电话,问她能否临时赶过去执法晚上的比赛,“我当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也没想着路上有多奔波。”
当贺贞贞拿着最早一班烟台到北京再转机到温州的机票赶到机场时,却发现飞机晚点了。当机场工作人员安抚旅客不要着急的时候,心急火燎的贺贞贞却有点发火,“一算时间,比赛都开始了,我还去干什么!”好不容易辗转快要降落在温州了,贺贞贞跑进洗手间把裁判服换上,然后跟空姐说有要紧的事,必须要第一个下飞机,“空姐一看我的军官证和行头,在最前面给我找了个座位先坐着。一开舱门,我拎着行李就往出跑,机场很小,其他人都看我。”
当贺贞贞全身汗水湿透地跑进赛场时,比赛预定开始的时间已经过了半小时,“按说我已经迟到了,但是全场观众都在那边高高兴兴地看了一场垫场比赛。”比赛和后面的活动都结束后,第二天一早,贺贞贞就赶回去上班了,同事们都不知道前一晚上演的这出,“自己坐那儿想想直后怕,当时我要没赶上飞机怎么办呢,好在每个环节都掐着分毫地赶上了。”
再回首:成长路,全靠乒超磨炼
如今的乒超联赛已经很难再有这样不靠谱的事情发生,和乒超一路走来的20年,贺贞贞眼看着联赛一步步走向规范化和国际化,“现在裁判表格规范了,原来都是手画的;流程上也规范了,比赛监督现在都有了;原来裁判没有回避制,现在同省市的主裁和主队也要求回避了;球迷也很专业,曾经有球迷赛后质问我是不是没检查球台的平整度,当然,我检查的时候他还没进场……”说起联赛成长的点点滴滴,贺贞贞如数家珍,而和联赛一道成长起来的,还有她自己。
从2003年开始,贺贞贞当了15年解放军的乒乓球裁判员培训教学组组长,“真的是比别人睡得晚,比别人起得早。包括学员考试的座位号我都一点点去贴,想得也特别细,用牙膏粘,这样好揭。学员们早上跑步回来看见,问我怎么不说一声,这样他们可以帮我一块儿弄。我心想,他们都是年轻小伙子,大早上把人家叫起来多难受啊。”
对年轻人体谅,对官大一级的却毫不客气,当年第一次当教学组长的贺贞贞曾经把迟到的军区大校给批了一顿,“我说你可迟到了,迟到不打报告,是不是军人?”当时只有上校军衔的贺贞贞完全是个铁面无私的严师。
严格带兵严格执法,是贺贞贞从未放下的准则,在她看来,这是在维护乒乓球的荣誉,展示国球的品牌。能够坚持这么多年的高标准,她把这些归功于乒超:“我觉得没有乒超的磨练,我做不到这个份儿上。”
看未来:不服老,还想挑战自我
尽管曾经的战友大都离开了执裁一线,只剩贺贞贞一个人还在坚持,然而执法乒超20年,大家眼中的资深老裁判却仍然在寻找着进步的空间,“很多年轻裁判接触到一些国际的、先进的东西,我也应该和他们学习。”
至于年龄,在她眼中却没那么重要,“其实60岁和60岁的人差别很大,一个人头发白、脸上长皱纹都是外表的,但心灵长没长皱纹是看不出来的。”贺贞贞说,只要乒乓球需要她,就愿意一直做下去:“乒乓球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我希望把我在场上做临场裁判的寿命延长一些,不为了别的,我也想挑战自我,看我能做到什么份儿上。”
本文选自《乒乓世界》2019年第三期